第2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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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 章
自從初次上手動物實驗，感覺到自己在這方面的掌握程度有所欠缺後，一連多日，許知夏每天從早到晚，與小白鼠打照面時間遠超十二小時。
讀研時被組內氛圍卷生卷死，所以發誓以後力爭要當躺平廢物的她，自打臉。
那股倔強的勁頭，就連看管動物實驗房的專員老師都擔心得不行。每隔個兩小時就要進屏障看看許知夏，深怕她過勞而遭遇不測。
小鼠實驗說起來也好做，其實把小白鼠伺候好了，別讓它們在解剖前死了就行。
但也不好做，那畢竟是個活物，後續隨著實驗加諸在動物身上的疼痛，小白鼠就更加不配合了。
但許知夏在幾天前被咬了一口後，有了狂犬與破傷風疫苗雙重buff，她本來還有所畏懼的心態頓時轉變。
想咬就咬唄，丟掉幾滴血罷了，大不了她回頭紅糖枸杞補回來就是。
江故進來時，許知夏正和一只小白鼠鬥智鬥勇。
小鼠甩著尾巴在不大的籠子裏亂竄，許知夏則高懸著手，連連抓空。
江故上前，一把提溜起那只性情急躁的小白鼠尾巴，將小鼠甩得暈頭轉向後，倒懸著放在體重秤上的籠子裏。
“聽老大說，你最近一直在用實驗中心廢棄的小鼠練手。”
江故那頭不羈的長毛在許知夏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，原本穿戴規矩繁多的潔凈服，被他穿得毫不規範。
許知夏對江故有時候過於散漫的態度其實並不太喜歡，雖然她在生活上也不是一個多麽規矩聽話的人。
但實驗上，她是孟歸鶴一手帶出來的，多多少少學了一點孟歸鶴身上那種有點龜毛的氣質。
“練練手，以後上手的時候希望能順利一點。”
許知夏一舉拿下那只被江故甩暈的小鼠，右手揪住尾巴，左手順著鼠背以虎口往小鼠頸部挪動，直到扼住小鼠咽喉才松了口氣。
江故就靠著實驗桌，一副輕快模樣，看著許知夏如臨大敵一樣地練習小鼠的抓握。
“小許老師，你和老大是不是以前就互相喜歡了”江故突然很直白地發問。
“江組長怎麽也這麽八卦了。”許知夏沒有明確回答，她撇了一眼江故雙手交叉，懶懶散散的模樣，手上繼續練習著小鼠抓握。
“還不是因為我認識老大到現在，從來沒見過他那張冰塊臉居然會露出那麽生氣的表情，所以有點吃驚。”
江故說的，是孟歸鶴與王建仲因為許知夏而針尖對麥芒那次。
許知夏笑而不語， “那你呢真的就只是因為崇拜孟歸鶴就跳槽來了這個所”
“一方面原因吧。”江故也不隱瞞什麽，他隨意地將頭發塞到潔凈服裏面， “還有就是，想挖墻角。”
“挖孟老師挖到哪去”落在所有猜測外的回答，讓許知夏來了興趣。
“京都藥物所。”江故臭屁， “聽過沒”
京都藥物所…
許知夏何止聽過。
她研三即將畢業那年，也是孟歸鶴終於要讀完博四的時候，那時候他們都沈浸在終於要擺脫導師掌控與壓迫的喜悅裏。
孟歸鶴甚至和京都藥物所簽下了三方合約，只要一畢業，就可以去大所裏報道。
課題組裏他們這一群玩的比較好的，早在密謀著要送什麽畢業禮物給孟師兄。
可後來，只聽說孟歸鶴畢業課題出現了問題，隨後他整個人都從學校蒸發了一樣，課題組群裏甚至實驗室裏，再沒有出現過。
去沒去成京都藥物所，自然也無人可知了。
那次酒吧，韓青青揭開傷疤後，孟歸鶴第一次同許知夏坦白。
那段時間，他背上父親高額的賭債，又因為那一封舉報學術存疑的信，失去offer的同時，面臨著無法畢業的困境。
至今，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將那封子虛烏有的舉報信投遞了出去。
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，當年沒去追究，現在突然再提起只會變得無端好笑起來。
許知夏那日聽到時，便也只是講這件事放在心裏，沒有再就著它刨根究底。
但今日江故卻意外說起要將孟歸鶴挖去京都藥物所，許知夏心情突然就像打翻了顏料盒一樣，變得格外覆雜。
那種感覺並非什麽山窮水盡後又一路，而更像是時過境遷。
許知夏掩下情緒， “所以，研究所裏傳出來的江組長曾經是從大所裏跳槽來的，是真的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江故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小白鼠的尾巴，意有所指“游龍不困淺池，這裏太小了。”
說完，江故好像不想再深談這個話題，他話頭一轉， “對了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休息。”
江故: “他們兩說的話不要太放在心上。那兩個剛接觸動物實驗時，一針筒下去能直接戳死一只老鼠，比你還不如。”
江故嫌棄地搖了搖頭。
許知夏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，輕笑， “不和人比差。就麻煩江組長幫我應付下孟老師了，可別讓他再親自過來逮人。”
孟歸鶴來實驗室逮人時，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。
非要盯著許知夏離開，一直保持著通話，直到許知夏真的乖乖地躺在了床上，才會掛掉。
“行。”江故擺擺手，神色是那種面對兩個卷王時的無奈， “包在我身上。”
*
不過今天，孟歸鶴也沒有什麽時間來逮人。
與藥明的項目交付時間快到了，今晚他有一場酒局。
此前研究所發生的那起惡性事件，導致項目特殊風味檢測這一板塊的數據，只能定性而無法定量。
這個問題，孟歸鶴已提前和藥明新負責人聯系，並解釋清楚。
新負責這一項目的負責人，名叫張林，是高恕錦身邊的老人。他那個人本身沒多大能耐，但勝在聽話又忠誠。
在李明山狼子野心徹底暴露後，高恕錦就以他給合作商下套影響藥明企業聲譽為名，將其在藥明的手腳，快刀斬斷。
張林，由此上位。
海市，一家私閉性極強的私房菜館。
孟歸鶴作東，邀了新負責人洽淡項目交付一事。
雖然此前已經就意外事件打好招呼，但私下請客賠罪這一套，還是要走一個流程。
來之前，許知夏就給他備好了醒酒的湯藥，孟歸鶴提前喝了一碗。
定的是二樓的包廂，孟歸鶴推門而入時，藥明負責人張林已經早早到了。
“張總，不好意思，堵車來晚了。”作為乙方，孟歸鶴自然不可能質問那個早到的甲方。
“小孟是吧，來晚了可是要自罰三杯。”
張林刻意無視了孟歸鶴伸過來的手，只將他面前的酒杯倒滿，一個眼神掃了過去。
孟歸鶴知道這場局逃不過飲酒，他也是爽快地滿滿三杯白酒下肚。眼神裏的清冷之色不改，面上同樣不顯露任何的醉酒之意。
“年輕人酒量不錯。”
張林堆笑著，像個服務機器，一杯又一杯地往孟歸鶴身前的酒杯裏倒酒。
直到整整一瓶子白酒全部灌下，桌上點的菜都已經沒有熱氣，張林都閉口不談項目交付的事情。
孟歸鶴心裏清楚，這是藥明給合作方的下馬威。
他左手放在酒桌下，死死地按著開始劇痛的胃部，神色如舊。
高恕錦不是個好擺弄的人，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得知李明山設局時，這麽爽快地願意以正常的市場價，來解決這一場合同糾紛。
同時，孟歸鶴利用藥明股東間鬧事的由頭，來解決此前簽署的項目合同陷阱，在高恕錦眼裏，也就成了趁火打劫。
若是項目順風順水，雙方滿意，或許事情還能就這麽算了。
但現在數據丟失導致項目完成度只能達到百分之九十幾，雖然在理論上對藥明這一批樣品，想要出具的快檢結果單來說，並沒有多大的問題。
但藥明有心想要拿著這個意外難為人，孟歸鶴也只能陪笑著喝酒。
偏生孟歸鶴不是那種善於逢場作戲的人。
他這個人清冷得如同天上的月亮，無論陰雲晴雨，從來不知道要順著時事改變自己。
落在張林眼中，就是年輕人倨傲。
酒局直到最後一刻，張林自己都有些喝嗨了。
孟歸鶴仍然穩穩地端著酒杯，如同機械式的一杯又一杯地全部灌入嘴裏，烈酒的辛辣與胃部的疼痛仿佛已經免疫。
鏡片下，他神色清泠。
“張總，項目具體情況，我已經和高總匯報過。這份交付合同，需要您過目簽字。”
“來，小孟，再喝一杯。”張林舉著酒杯，又想推諉。
孟歸鶴直接將項目合同擺在桌上，排開， “張總，簽字。”
許是醉了酒，孟歸鶴態度都變得強硬起來。
本來也只是想在最後稍微刁難一下人罷了，張林瞅了一眼空掉的三個酒瓶子，心裏想著也差不多了，就順勢嘴上得了幾句便宜。
“你們這些人，就是做事不踏實。”張林一邊大著舌頭，一邊歪歪扭扭地拿起筆，在合同簽名處，落下筆跡歪斜的幾個字。
孟歸鶴左手依舊按著胃部，但神情半點都不表露。
確定合同上的簽名，雖然字跡歪斜，但字形完整，無錯誤後，孟歸鶴才終於卸下了心思。
張林拿走一份，扭頭離開。
包廂裏，只剩下孟歸鶴一人。好似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斷掉，孟歸鶴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，連同意識，被淹沒在了深海裏面。
周遭寂靜無聲，只隱約好像傳來許知夏急切地哭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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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初次上手動物實驗，感覺到自己在這方面的掌握程度有所欠缺後，一連多日，許知夏每天從早到晚，與小白鼠打照面時間遠超十二小時。
讀研時被組內氛圍卷生卷死，所以發誓以後力爭要當躺平廢物的她，自打臉。
那股倔強的勁頭，就連看管動物實驗房的專員老師都擔心得不行。每隔個兩小時就要進屏障看看許知夏，深怕她過勞而遭遇不測。
小鼠實驗說起來也好做，其實把小白鼠伺候好了，別讓它們在解剖前死了就行。
但也不好做，那畢竟是個活物，後續隨著實驗加諸在動物身上的疼痛，小白鼠就更加不配合了。
但許知夏在幾天前被咬了一口後，有了狂犬與破傷風疫苗雙重buff，她本來還有所畏懼的心態頓時轉變。
想咬就咬唄，丟掉幾滴血罷了，大不了她回頭紅糖枸杞補回來就是。
江故進來時，許知夏正和一只小白鼠鬥智鬥勇。
小鼠甩著尾巴在不大的籠子裏亂竄，許知夏則高懸著手，連連抓空。
江故上前，一把提溜起那只性情急躁的小白鼠尾巴，將小鼠甩得暈頭轉向後，倒懸著放在體重秤上的籠子裏。
“聽老大說，你最近一直在用實驗中心廢棄的小鼠練手。”
江故那頭不羈的長毛在許知夏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，原本穿戴規矩繁多的潔凈服，被他穿得毫不規範。
許知夏對江故有時候過於散漫的態度其實並不太喜歡，雖然她在生活上也不是一個多麽規矩聽話的人。
但實驗上，她是孟歸鶴一手帶出來的，多多少少學了一點孟歸鶴身上那種有點龜毛的氣質。
“練練手，以後上手的時候希望能順利一點。”
許知夏一舉拿下那只被江故甩暈的小鼠，右手揪住尾巴，左手順著鼠背以虎口往小鼠頸部挪動，直到扼住小鼠咽喉才松了口氣。
江故就靠著實驗桌，一副輕快模樣，看著許知夏如臨大敵一樣地練習小鼠的抓握。
“小許老師，你和老大是不是以前就互相喜歡了”江故突然很直白地發問。
“江組長怎麽也這麽八卦了。”許知夏沒有明確回答，她撇了一眼江故雙手交叉，懶懶散散的模樣，手上繼續練習著小鼠抓握。
“還不是因為我認識老大到現在，從來沒見過他那張冰塊臉居然會露出那麽生氣的表情，所以有點吃驚。”
江故說的，是孟歸鶴與王建仲因為許知夏而針尖對麥芒那次。
許知夏笑而不語， “那你呢真的就只是因為崇拜孟歸鶴就跳槽來了這個所”
“一方面原因吧。”江故也不隱瞞什麽，他隨意地將頭發塞到潔凈服裏面， “還有就是，想挖墻角。”
“挖孟老師挖到哪去”落在所有猜測外的回答，讓許知夏來了興趣。
“京都藥物所。”江故臭屁， “聽過沒”
京都藥物所…
許知夏何止聽過。
她研三即將畢業那年，也是孟歸鶴終於要讀完博四的時候，那時候他們都沈浸在終於要擺脫導師掌控與壓迫的喜悅裏。
孟歸鶴甚至和京都藥物所簽下了三方合約，只要一畢業，就可以去大所裏報道。
課題組裏他們這一群玩的比較好的，早在密謀著要送什麽畢業禮物給孟師兄。
可後來，只聽說孟歸鶴畢業課題出現了問題，隨後他整個人都從學校蒸發了一樣，課題組群裏甚至實驗室裏，再沒有出現過。
去沒去成京都藥物所，自然也無人可知了。
那次酒吧，韓青青揭開傷疤後，孟歸鶴第一次同許知夏坦白。
那段時間，他背上父親高額的賭債，又因為那一封舉報學術存疑的信，失去offer的同時，面臨著無法畢業的困境。
至今，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將那封子虛烏有的舉報信投遞了出去。
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，當年沒去追究，現在突然再提起只會變得無端好笑起來。
許知夏那日聽到時，便也只是講這件事放在心裏，沒有再就著它刨根究底。
但今日江故卻意外說起要將孟歸鶴挖去京都藥物所，許知夏心情突然就像打翻了顏料盒一樣，變得格外覆雜。
那種感覺並非什麽山窮水盡後又一路，而更像是時過境遷。
許知夏掩下情緒， “所以，研究所裏傳出來的江組長曾經是從大所裏跳槽來的，是真的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江故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小白鼠的尾巴，意有所指“游龍不困淺池，這裏太小了。”
說完，江故好像不想再深談這個話題，他話頭一轉， “對了，你也早點回去休息休息。”
江故: “他們兩說的話不要太放在心上。那兩個剛接觸動物實驗時，一針筒下去能直接戳死一只老鼠，比你還不如。”
江故嫌棄地搖了搖頭。
許知夏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，輕笑， “不和人比差。就麻煩江組長幫我應付下孟老師了，可別讓他再親自過來逮人。”
孟歸鶴來實驗室逮人時，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。
非要盯著許知夏離開，一直保持著通話，直到許知夏真的乖乖地躺在了床上，才會掛掉。
“行。”江故擺擺手，神色是那種面對兩個卷王時的無奈， “包在我身上。”
*
不過今天，孟歸鶴也沒有什麽時間來逮人。
與藥明的項目交付時間快到了，今晚他有一場酒局。
此前研究所發生的那起惡性事件，導致項目特殊風味檢測這一板塊的數據，只能定性而無法定量。
這個問題，孟歸鶴已提前和藥明新負責人聯系，並解釋清楚。
新負責這一項目的負責人，名叫張林，是高恕錦身邊的老人。他那個人本身沒多大能耐，但勝在聽話又忠誠。
在李明山狼子野心徹底暴露後，高恕錦就以他給合作商下套影響藥明企業聲譽為名，將其在藥明的手腳，快刀斬斷。
張林，由此上位。
海市，一家私閉性極強的私房菜館。
孟歸鶴作東，邀了新負責人洽淡項目交付一事。
雖然此前已經就意外事件打好招呼，但私下請客賠罪這一套，還是要走一個流程。
來之前，許知夏就給他備好了醒酒的湯藥，孟歸鶴提前喝了一碗。
定的是二樓的包廂，孟歸鶴推門而入時，藥明負責人張林已經早早到了。
“張總，不好意思，堵車來晚了。”作為乙方，孟歸鶴自然不可能質問那個早到的甲方。
“小孟是吧，來晚了可是要自罰三杯。”
張林刻意無視了孟歸鶴伸過來的手，只將他面前的酒杯倒滿，一個眼神掃了過去。
孟歸鶴知道這場局逃不過飲酒，他也是爽快地滿滿三杯白酒下肚。眼神裏的清冷之色不改，面上同樣不顯露任何的醉酒之意。
“年輕人酒量不錯。”
張林堆笑著，像個服務機器，一杯又一杯地往孟歸鶴身前的酒杯裏倒酒。
直到整整一瓶子白酒全部灌下，桌上點的菜都已經沒有熱氣，張林都閉口不談項目交付的事情。
孟歸鶴心裏清楚，這是藥明給合作方的下馬威。
他左手放在酒桌下，死死地按著開始劇痛的胃部，神色如舊。
高恕錦不是個好擺弄的人，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得知李明山設局時，這麽爽快地願意以正常的市場價，來解決這一場合同糾紛。
同時，孟歸鶴利用藥明股東間鬧事的由頭，來解決此前簽署的項目合同陷阱，在高恕錦眼裏，也就成了趁火打劫。
若是項目順風順水，雙方滿意，或許事情還能就這麽算了。
但現在數據丟失導致項目完成度只能達到百分之九十幾，雖然在理論上對藥明這一批樣品，想要出具的快檢結果單來說，並沒有多大的問題。
但藥明有心想要拿著這個意外難為人，孟歸鶴也只能陪笑著喝酒。
偏生孟歸鶴不是那種善於逢場作戲的人。
他這個人清冷得如同天上的月亮，無論陰雲晴雨，從來不知道要順著時事改變自己。
落在張林眼中，就是年輕人倨傲。
酒局直到最後一刻，張林自己都有些喝嗨了。
孟歸鶴仍然穩穩地端著酒杯，如同機械式的一杯又一杯地全部灌入嘴裏，烈酒的辛辣與胃部的疼痛仿佛已經免疫。
鏡片下，他神色清泠。
“張總，項目具體情況，我已經和高總匯報過。這份交付合同，需要您過目簽字。”
“來，小孟，再喝一杯。”張林舉著酒杯，又想推諉。
孟歸鶴直接將項目合同擺在桌上，排開， “張總，簽字。”
許是醉了酒，孟歸鶴態度都變得強硬起來。
本來也只是想在最後稍微刁難一下人罷了，張林瞅了一眼空掉的三個酒瓶子，心裏想著也差不多了，就順勢嘴上得了幾句便宜。
“你們這些人，就是做事不踏實。”張林一邊大著舌頭，一邊歪歪扭扭地拿起筆，在合同簽名處，落下筆跡歪斜的幾個字。
孟歸鶴左手依舊按著胃部，但神情半點都不表露。
確定合同上的簽名，雖然字跡歪斜，但字形完整，無錯誤後，孟歸鶴才終於卸下了心思。
張林拿走一份，扭頭離開。
包廂裏，只剩下孟歸鶴一人。好似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斷掉，孟歸鶴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，連同意識，被淹沒在了深海裏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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